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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疼了?”顾拾笑道,“心疼的话……”

  调笑的声音忽而止住,是因他见她竟认真地点了点头。

  阿寄眸中盈盈,是顾拾所熟悉的体贴模样。在一刹那的心跳过后,他心中却是空了。

  “你总是这样的啊。”他长出一口气,“你总是在可怜我。你对我这样好,这样关怀备至,其实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可怜我吧。如今你忽然现我不需要你来可怜了,你便以为自己全无用处了,是不是?”

  她抿了抿唇,因为被他忽然戳破而感到难堪,便连被他的手臂所环住的腰肢都好像成了耻辱,她下意识地想挣开,他却不让,反而箍得她更紧了。

  她固然是这样……他又何尝不是?他根本不会考虑她的心情,便这样将一切都揭开了,在她感觉到苦楚时仍要乘胜追击……他根本把这些都当做一场游戏。

  可是她的母亲已为此而死了!

  她险些就耽溺在他的温柔里,而忘记了自己身陷囹圄的母亲。掖庭里的一个月,日日夜夜她都在悔恨,悔恨自己最终没能保全好母亲,悔恨自己根本没做到当初设想的那样在他和母亲之间维持两全的平衡,悔恨自己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没有父母,他怎么能懂这种痛?!

  ——这样的想法忽然浮出脑海,令阿寄自己都呆住了。

  她原来……原来是个这样恶毒的女人!

  难道她在深心底里,一直是这样想的吗?

  她对自己感到了恐惧,双手捂住了脸。他的声音却又在这时轻轻地响起:“阿寄,我没有家,也不懂什么家国大义。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也许已喜欢了很多年了,我算不清楚。我同你说过的,你却总以为我是在调笑。”

  她紧闭了双眼,心脏像是被一只粗暴的手紧紧攥住,挣扎,跳跃,她连呼吸都透不过来。

  “我是为了你才去找袁琴的,我是为了你才毁了这张脸的,我是为了你才逃出来的。”他慢慢地将手抬起她的下巴,从容地逼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面上竟还带着有条不紊的笑,“我这样说,够不够明白?你是有用的,我的所有痛苦、绝望、伤痕、泪水,都是你造成的。”

  “我过去恨你对我只有责任,”他的笑容像一种诱人入瓮的妖物,“而今,我要你对我负起责任来,可不可以?”

  ***

  他真聪明。

  他算准了每一个步骤,让猎物安然地落入他的掌中。他算准了她逃不开。

  阿寄低着头偎在他的怀里,手指轻轻滑过他衣上暗绣的纹路。她其实没有什么资本去同他争的,她既不如他伶牙俐齿,也比不上他两面三刀,更何况,她早已习惯了听从于他了。

  想来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把自己所有的痛苦、绝望、伤痕、泪水,都交给那个人吧。她忽然有些理解了他的心情,在这静谧无声的地底,他仍然没有褪下那层假面的笑,但在这假面背后,也许,如果她再坦诚一点,就可以见到那个羞涩而执着的小孩了吧?

  “阿寄。”

  太久没有得到她的回答,又没法看见她的表情,他的声音轻微地了颤。

  “阿寄,你若不愿意,那从一开始就……”

  她慢慢地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将头枕在他的胸膛。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明明两人已拥抱了很久了,却在这时突然心如擂鼓地紧张。她的长悄然地摩挲过他胸前的衣料,这还是他在椒房殿里好不容易找出来的一件男人衣裳,比他自己身量要短了一截,他心中漫漫然想着……

  她如果会说话就好了。

  他抬起手,以手指轻轻地梳理过她的长。她好像是鼓足了勇气,才终于在这微风不起的白骨暗河边,抬起头来,朝他安静地笑了一笑。

  顾拾的手停顿在她的间。

  一刹那间,他的表情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想……我可以……”

  该死!为什么所有的话都要由他启齿?

  他索性再不问她,径自吻住了她的唇。

  ***

  这一个吻与以往的吻都绝不相同。

  他好像忽然间失却了耐心,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另一手拈着她的下巴,灵巧的舌头直入她齿关,像一个捣乱的坏孩子,她脑中便嗡嗡然,被他搅得天翻地覆。交缠的呼吸都变得急促,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可以出声了,那一定会是一种令人难堪的呻-吟……

  一吻甫毕,他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不住地喘息,仿佛是从那年少气盛的身体里迸出来的痛苦的火气,将他们周身的空气都变得干燥而危险。他低着头,没有去看她的脸,而是盯着自己的手——

  他将受伤的左手扣着她荏弱的肩,右手安静地抽开了她的衣带。

  他自以为这是一个很轻的动作,他以十二分的小心和十二分的虔诚悄然地摸索过去,却还是惊得她呼吸骤然一缩。他的手停了一停,掌心里竟尔渗出了汗。

  她就在他手底下了。说他卑劣也好,她终归不会说话,不会出声制止他。他就可以继续装聋作哑。她的衣衫是在掖庭换的一件素色单衣,衣带一松,前襟便软软地敞开,宛如夜晚里的优昙花瓣。

  她就在他手底下了,像一只瑟瑟抖的白兔。

  “阿寄。”他的喉咙里滚过沙哑破碎的音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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