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贛、閩、粵、桂、湘南五省總督,兼江西巡撫朱燮元,終於在五月初抵達南昌。
而且,是帶著一千貴州兵來的!
此君已經七十多歲,將親兵安置於南康府城,自己假裝在軍營里練兵,暗中帶幾個親隨微服私訪,主要探查士紳、商賈和農民的情況。
從南康府,一直私訪至南昌府,朱燮元突然在南昌府城現身,召見江西巡按御史陳於鼎。
於此同時,駐紮在南康的一千親兵,迅出現在南昌城外。
這些貴州客兵,竟然一路秋毫無犯。
兩日之後,朱燮元召見江西三司官員。左布政使丁魁楚,右布政使張秉文,按察使吳時亮,都指揮使陳國忠,紛紛前來參見。
四人坐在交椅上,沒有等候多久,朱燮元就走進來。
「這是陛下御賜的尚方寶劍。」朱燮元說出開場第一句話,將尚方寶劍拍在桌案上。
江西三司主官,連忙起身整理衣襟,對著尚方寶劍叩拜。
這玩意兒是用來對付武將的,但朱燮元此刻拿出來,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朱燮元隨即說出第二句話:「江西賊寇橫行,鄙人身為五省總督,奉皇命可便宜行事。」
三司主官連忙稱是,心中開始忐忑不安,就連八十多歲的吳時亮也精神起來。
朱燮元又說出第三句話:「剿賊安民,此言不可單論。只剿賊,不安民,則賊寇越剿越多。」
「督師高見,所言甚是。」丁魁楚趕緊奉承。
朱燮元說出第四句話:「私設的鈔關,立即撤銷。今年已征的加派銀子,可以不必輸解入京,未征派上來的銀子,可以不必催促百姓。陛下那裡,我來呈奏實情,要麼把我調走,要麼就按我的法子辦事。」
江西今年的加派銀子,足額為三十六萬兩。由於反賊作亂,特許減為二十萬兩。
相比起來,不算很多,河南百姓才是真的苦,今年被加派六十六萬兩。
「可是,」丁魁楚為難道,「北方剿賊有朝廷撥餉,江西剿賊全靠自籌。如果取消加設的鈔關,恐怕沒有足夠的錢糧練兵。」
「砰!」
朱燮元提起尚方寶劍,重拍在桌上:「布政司收了多少關稅、榷稅(6路和市場商稅),我不想親自去查,兩位布政使請儘量籌措糧餉。」
丁魁楚的腦袋猛縮,跟張秉文一起抱拳:「定當全力配合!」
朱燮元又是一番訴說,便讓三司官員滾蛋。
三日之後,正式開府招募佐官幕僚,這些幕僚皆由巡按御史陳於鼎推薦。
趙瀚在南昌有三個內應,其中徐穎和王廷試,都進了總督的幕府。
當然,徐穎只是外圍成員,連臨時工的薪水都沒有。他跟劉同升、蕭譜允、左孝成等逃難士子一樣,只負責給朱燮元提供相關情報信息。
王廷試才是朱燮元的座上客,並被倚仗為左膀右臂。
但是,王廷試的兵權被奪了,兩千鄉勇皆歸朱燮元操練調派。
總督府。
諸多幕僚匯聚一堂。
「本督初到江西,各項事務,須得倚仗諸位,」朱燮元抱拳說,「若有不妥之處,還請不吝賜教。」
「不敢!」
眾士子連忙作揖。
朱燮元拿出一本《大同集》說:「我做官數十年,安撫過上萬織工暴亂抗稅,剿滅過白蓮教徒,也平定過川貴土司作亂。似廬陵趙賊這般,前所未遇,你們且都說說,那趙賊還做過什麼事情?」
逃難士子陳鶴鳴說:「啟稟督師,那趙賊實在可惡。我陳家數代積累之田畝,不分青紅皂白,就全部分與奸猾小民。如此倒行逆施,遲早必遭天譴!」
「此事我已知,」朱燮元又問,「還有呢?」
蕭譜允抱拳說:「此賊取消太祖皇帝定下的戶籍之別,將民戶、匠戶、樂戶、軍戶混為一談,甚至還強迫大族釋放家奴。」
朱燮元又問:「還有呢?」
左孝成說道:「此賊搞出什麼宣教團,便是妓女、家奴、龜公,亦悉數充作宣教官,傳播他那套歪曲聖人之言的大同邪說。他還組建勞什子農會,興修水利,開荒墾殖,看似利濟百姓,其實都在以小恩小惠蠱惑民心。」
「還有什麼?好的,壞的,都說來聽聽。」朱燮元繼續問。
盧虞說道:「此賊殘暴無度,竟不容乞丐求生,將乞丐強行抓去做工。」
劉同升嘆息道:「若非做賊,此人可為良臣。他還整頓吏治,禁止賭博,廣興學校。便是偏僻村鎮,十二歲以下孩童,無論男女都必須讀書。讀書不收取學費束脩,若是適齡兒童不上學,父母皆要論罪處罰。」
「此道德淪喪也,」左孝成冷笑道,「這趙賊狗屁不通,妄學聖賢廣興教化,卻不辯男女之嫌,將男童女童放在同一學堂!」
蕭譜允說道:「我倒覺得,若是孩童,男女共讀亦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