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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069綠帽忘八(第2页)

即便到了明末,官府管得沒那麼嚴,但在許多特殊場合,他們還是必須佩戴綠頭巾。

身邊的戲班夥伴,都下樓吃飯去了,只留陳茂生一人獨坐。

他暗自嘆息,開始繼續卸妝。

卸妝完畢,還是不想動彈。瞥見旁邊有一本書,隨手拿過來看,也不知是誰留下的。

至於那個家奴,就慢慢等著吧。

《格位論》?

良尊賤卑,在其位;良賤平等,在其格!

陳茂生死盯著那一行字,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良賤平等!

良賤平等!

良賤平等!

今天雜誌出刊,趙瀚又來到酒樓,順便結交一下三教九流。

此刻他坐在櫃檯看書,突然來了一個俊俏少年。

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而且走起路來恨不正經。水蛇腰不自覺扭動,上下帶動臀部和胸脯,整個人就像是蟒蛇成精。

「請問,是趙子曰先生嗎?」陳茂生刻意壓著嗓子,讓自己儘量雄壯一些。

趙瀚反問:「你認識我?」

陳茂生說:「我常在酒樓唱戲,自然認得先生。」

「哦,原來你是唱戲的。」趙瀚笑道。

這個笑容很真誠,並無任何歧視,陳茂生能夠感受得到。

他猶豫再三,忍不住問:「先生,良賤真能平等嗎?」

趙瀚解釋說:「若論人格,人人生來平等。當然,如果這人做壞事,品行不端,那他就不平等了,他的人格非常卑劣。」

陳茂生又問:「我沒做過壞事,是不是比做盡壞事的老爺們更尊貴?」

「對,就人格而言,你比他們尊貴,他們給你提鞋都不配。」趙瀚斬釘截鐵道。

陳茂生突然笑起來,發自內心的高興。但他很快又疑惑:「可為什麼,這些人格卑劣的老爺,又能有錢有權作踐咱們呢?」

趙瀚回答說:「他們的權位,有些是繼承自祖宗,是他們祖宗傳下來的福蔭。有些是自己掙來的,壞事做盡,不修德行,卻得了好處。」

陳茂生愈發疑惑:「做盡壞事,人格卑劣,卻能得好處。我不做壞事,人格尊貴,卻被人欺辱。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趙瀚反問道:「滿朝禽獸,身居高位。貪官污吏,殘害地方。他們還自詡有德行,天下這般道理不多得是?」

陳茂生頓時怒道:「那你的《格位論》還有甚用?寫出來消遣我們這些賤戶嗎?」

「我也是賤戶,我是流民,我是家奴。」趙瀚說。

陳茂生愣了愣,低聲問:「那有甚法子,讓老天爺開眼呢?」

趙瀚說道:「你唱戲的,該是樂戶吧?憑啥樂戶生來就低賤?就算你們的祖宗做錯了事,這也過去兩三百年,十幾代人了,怎能還揪著不放。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就是這個道理。」陳茂生連連點頭。

趙瀚也低聲說:「既然是這道理,那便是朝廷的規矩錯了,要讓朝廷把規矩改過來。」

陳茂生問:「怎才能讓朝廷改規矩?」

趙瀚笑道:「朝廷要改,早就改了。便是皇帝答應,做官的也不答應。他們若答應了,還能隨意欺辱你嗎?他們不肯改規矩,就是為了騎在賤戶頭上作威作福!」

陳茂生默然不語。

趙瀚又說:「既然朝廷不改規矩,你想不被人欺負,那就只能建個朝廷。」

陳茂生猛然抬頭,一臉驚駭的望著趙瀚。

趙瀚微笑道:「你若想去報官,那便去吧,反正我不承認。我是童生,你是戲子,看官老爺相信誰。」

陳茂生雖然感到恐懼,卻又沒來由的有些興奮。

左思右想,陳茂生問道:「趙先生,以後我還能找你說話嗎?」

趙瀚點頭道:「我每月來酒樓三天,若有什麼話,儘管來找我說。你是樂戶,我是家奴,咱們該是兄弟才對。」

「那我先走了。」

陳茂生捏了捏拳頭,邁步朝門外走去,水蛇腰也不再扭了。

一想到要陪糟老頭子過夜,他就噁心得發吐,腦子裡全是趙瀚說的那些話。

「茂哥兒請!」家奴守在轎旁。

陳茂生恢復做派,輕移蓮步而行,緩緩坐入轎中,嬌聲吩咐:「煩勞,幫我買本《鵝湖旬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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