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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启琛惊讶道：&1dquo;谢卿，他怎么了吗?”

  他与谢晖关系好并非明面上人尽皆知的事，故而听王狄这番竟是要弹劾谢晖，萧启琛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萧启琛略一思忖，最近谢晖去办事时定然得罪了不少旧贵族。谢家已经逐渐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人表面还是惹不起的。谢晖现在身居高位，免不了成为其他人的靶子，王狄此次不愿在太极殿上提，只能有一个原因——

  王家甚至其他贵族世家的利益被狠狠地动摇了。

  朝廷里那些公卿仗着世袭爵位飞扬跋扈得太久，几乎要忘了自己头上还有皇权。萧启琛甫一更朝换代，撤下几个爵位，那些人就慌了。

  &1dquo;老臣与谢家三代人打这么久的交道，对他们堪称十分敬重。但近来谢仲光竟时常出入声色之所，坊间都传他是什么&he11ip;&he11ip;烟花丞相。陛下您说，这事可大可小，在朝堂上说的话，谢相脸上却挂不住光彩吧?”

  王狄言罢，满脸期待地望向萧启琛。对方依旧不露声色，看上去并不在意这事一般。

  萧启琛把手中的一封奏疏放在了另侧，道：&1dquo;朕自即位以来，王卿弹劾过的人真不少。朕想一想，有工部尚书韩广，还有太尉和司空&he11ip;&he11ip;如今轮到了谢相。朕知道王卿为国鞠躬尽瘁，不过有的事天知地知，拿出来说道未免有些微妙。”

  王狄被他忽悠一通，以为萧启琛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立刻心急如焚地加了个猛料道：&1dquo;可陛下，先皇临终所托，乃是结党其一，军权其二。谢仲光仗着陛下信任，暗中整治朝臣，几乎只手遮天，臣以为此时天下太平，陛下也应当广开言路，不要被他蒙蔽——”

  &1dquo;你的意思是朕太狭隘吗?”萧启琛不急不慢地打断他。

  王狄连称不敢：&1dquo;臣惶恐，万万没有这个想法。”

  萧启琛笑道：&1dquo;那，王卿是觉得朕不辨忠奸?”

  这下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王狄冷汗冒了满头，原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起来。萧启琛安静地等了会儿，始终不见他说话，心头冷哼一声，暗道王狄连根墙头草都做不好，如今还想来和自己谈条件?

  他循循善诱道：&1dquo;父皇的遗诏中除却&1squo;收复山河’，并未给朕留有其他的使命。上个月大军凯旋，山河已定，朕自诩完成了父皇的遗愿，还以为能够一展宏图——却不想父皇说得对啊，我大梁的祸患果真在这金陵城里?”

  王狄已经看不透他的想法，却清楚地明白萧启琛已经晓得了他此番的意图，恐怕免不了一顿批，不禁瑟瑟抖起来。

  萧启琛道：&1dquo;王卿乃三朝元老，应当明白不破不立的道理。通宁年间的几度危机都已经揭露了那些蛀虫的面目，王卿你又何必用自己的前途护着他们呢?朕此番政，便是要彻底还忠良一个干净的朝廷，有些吃着皇粮不干事的人，也该想想自己的下场了。”

  他好整以暇地往凭几上一靠，翻出早晨施羽呈上的奏疏扔给王狄：&1dquo;司空大人这封奏疏，你好好看看吧。朕累了，就不留你了。”

  话音刚落，徐正德恰好地出现在暖门口，笑容可掬地对王狄道：&1dquo;司马大人，老奴送您出宫门吧?”

  王狄猛然想到那无故辞官的陈有攸，细细一想，到处都是蹊跷。他毛骨悚然，立刻连萧启琛都不敢看，抓起地上的奏折屁滚尿流地跟着徐正德离开，礼数都顾不上了。

  萧启琛无奈地问：&1dquo;我真有那么可怕吗?”

  隐在帷帘后的天慧一掀帐子，诚恳道：&1dquo;陛下吓到他了。”

  他叹了口气，不去理天慧，重铺开一张纸，头也不抬地对他道：&1dquo;召施羽和谢晖来，有件事不能再拖了。”

  通宁三十七年的最后一个月，萧启琛雷厉风行地颁布了他政的第一条政令：

  自天嘉元年起，九等爵外无食无封，九等爵内有食邑，但须得有实封者享受俸禄与封地租税收入。皇室宗亲三代内无建树者，褫夺世袭爵位。因有功受爵者，爵位不得世袭。此外，凡有爵位加身，拔葵去织仗势欺人者，甚而卖爵鬻官者，罪加一等。

  这条政令摆明是给那些只会承蒙祖荫的纨绔子弟一个下马威，一经实施，先以各位太妃娘家为的人不满起来。他们纷纷上书，弹劾这个弹劾那个，几乎成了只会咬人的疯狗。

  但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这条政令于国是有益的。

  国家养着那堆无所事事的人太久，耗财耗时，回报又十分低。再加上北方连年战乱，萧启琛刚即位时，国库几乎都被掏空了。倘若加重赋税，民间怨声载道，原本厌战的情绪更加水涨船高，势必不可行，如此便只能曲线救国。

  可惜人性本就自私，萧启琛怎会不懂他们只是在借地宣泄。但他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没有娘舅家的牵绊，做起这些来毫不心慈手软。

  几个老臣头一天就要撞柱子，萧启琛只说道：&1dquo;要死出去死，别脏了议政之处。”

  眼见以死相逼不能，胆小的又闹着要还乡，呈上去的奏疏萧启琛全都不动声色地批了：&1dquo;只一点，告老还乡后褫夺爵位，没有封地食邑&he11ip;&he11ip;各位大人可想好了么?”

  这场闹剧欢欢喜喜地演到了冬至，萧启琛身心俱疲，一头栽进华林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