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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支羽箭按在弦上，火星四溅里，他瞄准了一个突厥士兵的铠甲。

  堪堪松手，苏晏甚至来不及看清是否射中，突然背后一冷，劲风呼啸而至。他连忙回撤，长弓在这时变得笨重，弯刀已经快杀到眼皮底下!

  那人疯了似的朝苏晏扑过来，嘴里嚷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但苏晏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他感觉到身后火光越来越大，闭上了眼，觉得可能要硬挨下一刀——

  金属划破轻甲的声音，接着是皮肉被划开，伴有一声痛呼。

  马背上突如其来地砸下一个人影，苏晏慌忙扶过他，再一抬，那突厥兵已经倒在黄沙之中了。苏晏慌忙按住那人伤口，拍了拍他的脸：&1dquo;雁南，雁南?!”

  雁南度紧紧地抓住苏晏的胳膊，睁大了眼，似是想说什么，最终虚脱一样彻底无力。

  最开始认识他那会儿，雁南度带着非常不屑一顾的倨傲神情说道：&1dquo;就算你是将军，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帮你挡刀。”

  梁军觉这边的变故，即可涌上来掩护苏晏撤退。他死死地把雁南度固定在惊帆的马背上，自己催动良驹回城。

  火光漫天，他不知这一役付出了多少，只听见越来越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逐渐逼近。

  &1dquo;燕州军来了&he11ip;&he11ip;?”苏晏想，低头又见满手血腥，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想喊雁南度的名字让他保持清醒，但突然哑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角有什么湿润顺着脸颊缓缓下坠，苏晏伸手一抹，原来是他额角伤口滴落的血。

  他都流不出泪了。

  作者有话要说：　　雁南：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he11ip;&he11ip;

  第54章落日

  被好不容易拖回城时，雁南度还剩一口气。

  此人虽然看着文文弱弱，总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说话都尽可能地轻言细语，在习武之人里却都算得上身强力壮，故而暂时没那么容易去见阎王。但他的确元气大伤，被方知从惊帆的马背上小心翼翼扛下去时，连脉搏都差点摸不到。

  方知差点心梗，扶着墙恨不能先给自己来颗药止住有进气没出气的毛病，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朝一堆人簇拥的方向望去，雁南度好似已经被半死不活地当做一具尸体抬到军医那儿去了。方知揉了揉太阳穴，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个机关鸟。

  这玩意儿长得不怎么好看，但做得十分精细，可日行千里，是当年他在一个故人那儿死乞白赖地讨来的。他又摸出一小张纸，直接咬破了食指在纸上写了地名，随后塞进机关木鸟的屁股，启动机括，让它十万火急地飞了出去。

  他刚才看见，雁南度伤在后背，刀口又深又凶险，那群把苏晏的伤都缝合不好的禽兽们估计束手无策。

  方知只好祈祷雁南度吉人天相，再挺个一两天。

  范阳城外一通厮杀，梁军折损了一个镇护将军和近两千人，突厥被烧了大半辎重，步兵与骑兵死伤无数，不得不退到被他们占领的涿郡——总而言之，谁也没捞着便宜。

  苏晏也惹了鸡零狗碎的一堆伤口，不过都不在要害处。

  他身着单衣，不怕冷似的站在中军帐里，胡乱地&1dquo;呸”了两下，好把自己嘴里那股血腥味吐掉一般。然后苏晏虚虚地披了件外袍，朝面前的方知和沈成君训话：&1dquo;干吗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儿?雁南还没死呢!&he11ip;&he11ip;萧启豫去哪了?”

  他大逆不道地对赵王直呼其名，沈成君这恪守礼法的斯文败类第一次没纠正他，顺口道：&1dquo;好似研究战术去了?”

  &1dquo;哦，”苏晏懒得挑他的刺，喉咙又干又痛，&1dquo;突厥那边&he11ip;&he11ip;”

  &1dquo;撤到了涿郡。”方知说道，&1dquo;不过应当没有死心。毕竟他们折损的只是粮草，我们的人一次比一次死得多，呼延图也知道你与陛下面和心不合的，早晚卷土重来。”

  苏晏头疼道：&1dquo;我晓得，但没法等。倘若现在整军追击，胜算多少?”

  沈成君冷静道：&1dquo;大帅，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你身先士卒一趟，无数人被打了鸡血似的前赴后继，现在回过神来全身抖得如同筛糠。他们之中的很大部分在这次厮杀里失去了行伍中的兄弟，甚至于骨肉至亲&he11ip;&he11ip;现在要他们继续和蛮子拼命，不是时候。”

  方知补充：&1dquo;何况现在你一身的伤，张将军不遑多让，雁南生死未卜。就算让我和沈将军领兵，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1dquo;也是。”苏晏无奈道，&1dquo;那先停战三天，斥候随时注意呼延图的动静。我刚与阿史那兀善短兵相接，那人果真天生神力，还好我闪得快&he11ip;&he11ip;”

  他心有戚戚，终于有了片刻死里逃生的后怕。

  一口气还没吐出来，中军帐忽然被人急吼吼地掀开，苏晏险些梗了，望向红光满面的来人，蹙眉疑惑道：&1dquo;王爷，你不是&he11ip;&he11ip;”

  所谓的去研究战术?怎么出现在这里，祖宗，你可别给我找事!

  苏晏的后半句没说出来，因为萧启豫径直闯入，不顾眼下诸多将领缺胳膊断腿地站在当中，往那地图边一靠，指向涿郡的位置，斗志昂扬：&1dquo;苏晏，我觉得咱们现在应该乘胜追击，出其不意，好让突厥自乱阵脚!”

  谁和你&1dquo;咱们”?苏晏双目无神，好似短暂地了个呆，然后道：&1dquo;哪来的乘胜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