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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再怎么不情愿也躲不开，景晔刷锅时，林蝉抱着一堆碗碟站在另一个水池前。

  外间，长辈们又开始一轮的话题，热火朝天的气氛与厨房里快要结冰的死寂对比鲜明，更衬得景晔宛如掉进一个无底洞，手脚悬空似的，没有着力点。

  碗碟被放入水池，摩擦的声音。

  接着有人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拧开了水龙头。

  &1dquo;哗啦——”

  水声冲刷掉些许安静，景晔垂眸不去看林蝉，闷头刷锅，连衣袖被沾湿都浑然不觉。他又把脑袋埋进了沙子，隔绝外界，不肯面对。

  心跳像打鼓，愈来愈快，一片混乱地思考着开场白。

  一个炒锅刷完放到旁边后，景晔顺手从林蝉的势力范围拿了几个没来得及洗的饭碗——这个动作是他打破尴尬的预谋，而林蝉从容地同意了他越界。

  手指淹没进丰盛泡泡，景晔目不转睛，喉咙涩，舌尖抵着牙齿数了好几遍，这才鼓足勇气，喊了他的名字。

  &1dquo;嗯?”林蝉若无其事，冒出一个鼻音。

  有了回应，景晔似乎轻松些了，他试图把事态说严重些，留给自己足够挽回的余地：&1dquo;那个，你现在是不是&he11ip;&he11ip;特别&he11ip;&he11ip;讨厌我啊?”

  林蝉没有他预料中的思考，径直反问：&1dquo;不是你讨厌我吗?”

  语调平淡，不带刺也不阴阳怪气，更没听出异样情绪，似乎这就是个和&1dquo;明天早上吃什么”&1dquo;今晚下雨吗”差不多的疑问句。

  手指打了个滑，景晔握紧白瓷的碗，坚定地说：&1dquo;我从来没有讨厌你。”

  &1dquo;是吗?”

  &1dquo;真的从来没有。”他强调，抓住希望般小心地问，&1dquo;所以&he11ip;&he11ip;你呢?”

  林蝉偏过头，表情堪称十分温柔，但一双无辜的下垂眼却把景晔望得无路可退：

  &1dquo;我有啊。”

  言罢，不等景晔听明白自己的答案，林蝉关掉水龙头，擦干碗碟一一放回收纳架，用纸巾裹住自己淋水过多有点皱的手指，转身出了厨房。

  擦肩而过时，景晔清晰听见林蝉短促的呼吸。

  像一个轻蔑的冷笑。

  &1dquo;我当时很害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差点去把刀架护住，免得他突然拿菜刀&he11ip;&he11ip;”

  景晔躺在床上，呜呜咽咽地给蒋子轶语音：&1dquo;他怎么这么吓人啊!”

  作为遭受林蝉冷暴力的难兄难弟，蒋子轶对景晔的心情表示了感同身受，可他却并不能完全明白升级版高中生林蝉的威力。

  蒋子轶想当然地说：&1dquo;给他搞点吃的喝的赔罪嘛，亲兄弟哪有隔夜仇?”

  &1dquo;&he11ip;&he11ip;我们不是亲兄弟。”景晔惆怅地说，&1dquo;而且他讨厌我。”

  蒋子轶：&1dquo;他直接这么说的?那好像是有点严重了，我都没被他讨厌过呢。你再想想，真没做过什么下跪都无法让他原谅你的事吗?”

  景晔心虚，送了一串省略号。

  蒋子轶异想天开地问：&1dquo;没抢过女朋友，难道你把他本人渣了?”

  景晔想隔着网线把他的乌鸦嘴缝上，但他如今已经无法像当初那样，理直气壮地说没有，半晌只憋出一个字：&1dquo;滚!”

  也就对着不知情的蒋子轶，他才可以无能狂怒了。

  毕竟&1dquo;答应”的人是他，亲了林蝉的人是他，对林蝉动手动脚逗人好玩的是他，连最后上火车不消息的也是他——

  换位思考后，景晔绝望地得出结论：我的确是个渣男。

  蒋子轶这个狗头军师毫不知情，还在指手画脚：&1dquo;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你认真回忆一下，整整三年，他难道没有任何反常举动吗?”

  受到启，景晔一翻身，盘腿坐在床上清算他和林蝉的点点滴滴。

  北漂最开始，想起放了对方鸽子，他的确有点不敢联系林蝉。直到中秋节，景晔才心惊胆战地给林蝉送了一张北京的模糊的月亮，道节日快乐。

  林蝉回复：哥哥节日快乐[愉快]

  于是景晔一颗心放下大半，以为对方不太在意，从此逢年过节，都会给林蝉祝福，生日都卡点，遇到什么好笑好玩的经历，他也第一时间和林蝉分享&he11ip;&he11ip;如此持续到进组拍戏，联系稍微少了，可也没漏下重要的日子。

  聊天记录时间越近，景晔皱着眉，越觉得哪里不对——他没关心过林蝉在哪，读什么学校，潜意识地觉得两人已经越来越远。

  他手指一顿，停在半个月前的一次对话。

  流泪特猫头：好想吃火锅啊，你也很久没回重庆了吗[大哭]

  林蝉：[愉快]

  从这里往上，再次把那些你来我往的对话翻看一遍后，景晔后背热地察觉了他始终感到古怪的所在：不是他们之间鸡同鸭讲还能顺利聊上小三年，也不是林蝉对他态度阴晴不定，林蝉一直挺温和的，但是&he11ip;&he11ip;

  似乎很久以前开始，无论他什么，林蝉都只会回复一个表情。

  [愉快]

  带红晕的小黄脸的迷之微笑，不知不觉和林蝉那个阴冷冷的眼神重合，不仅一点不愉快，还有种&1dquo;你给我等着”的暗示，后面仿佛藏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