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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阿姊心道，弘训宫，弘训宫不还是显阳宫的姨奶奶么！眼见着小官家被人提溜了出去，她连忙跟上前去，穿过庭院游廊，便见永宁宫前殿上灯火通明。

  太皇太后亲到，数十盏膏烛燃起，宦侍婢仆黑压压跪了一片，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出。而温太后就跪在最前方，一身翟衣显然是匆忙穿上，沉甸甸的金枝冠压得她脸色竟是青。

  太皇太后梁氏站在丹墀上方，望着温太后那副荏弱模样，忍不住笑，&1dquo;先帝已不在了，您这样是做给谁瞧呢？”

  声音是和和气气，话里却带刺。若说温晓容是个皮笑肉不笑的性子，梁太后恐怕比她更懂得其中三昧。

  温太后的身子颤了一颤，那满头饰物耀动的光辉也便随之颤了一颤，&1dquo;妾&he11ip;&he11ip;妾不敢。母后是不是&he11ip;&he11ip;误会了？”

  &1dquo;老身误会？”梁太后笑道，&1dquo;请您说说看，老身误会什么了？”

  &1dquo;眼下，眼下官家幼弱，遵先帝遗命，着两宫听政，妾若有什么做不好处，母后派人过来责罚便是。”温太后说着说着，竟敛袖擦泪，&1dquo;这回半夜劳动母后的大驾，可叫妾如何担待呀？”

  &1dquo;多谢您体恤老身。”梁太后上前两步，抬手虚扶，温太后却并不领情，仍是哀哀地跪着，梁太后也由得她，&1dquo;两宫听政，原是没我弘训宫什么事情，但老身毕竟是官家的祖母——莫不是以后老身想见官家，都得到永宁宫来寻他了？”

  温太后脸色苍白，连声道：&1dquo;母后这是说哪里话来，官家这几日学书学得累了，便在永宁宫暂且歇了，往后，往后还是——”

  &1dquo;往后还是怎样？”梁太后和蔼地压低眉眼，追问。

  &1dquo;往后，官家自该去嘉福殿的。”温太后轻轻地道。

  &1dquo;好，有你这句话就好。”梁太后笑道，&1dquo;不过嘉福殿如今还没收拾好，今晚老身就先带官家去显阳宫吧。”

  温太后咬了咬唇，还未话，一个既清脆又迷糊的声音截了进来：&1dquo;母后？——皇祖母？”

  见到摇摇晃晃走进大殿的萧霂，温太后又几乎哭出来一般向他招手：&1dquo;陛下！”

  那牵着萧霂的内侍却并不理她，只将萧霂带到了梁太后面前。萧霂揉了揉眼睛，虽然困得不得了，到底还是双手持前先行了个礼：&1dquo;孙儿请皇祖母安。”

  梁太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1dquo;吵着陛下啦？真是抱歉，皇祖母这就带你去找个舒服的地方歇息。”

  第3o章为欢得未曾

  梁太后将官家带走后，鲁阿姊便偷摸地上了前，对着温太后的背影道：&1dquo;娘娘您说，这是谁家的主意啊？”

  温晓容犹自望着那宫门口，好像还对官家依恋不舍似的，半晌，幽幽地道：&1dquo;太皇太后不服老，还想带着官家垂帘听政呢，可惜先帝遗诏没给她这个名分。”

  鲁阿姊挤了挤眼睛，&1dquo;您是说，太皇太后她自己来的？”

  温晓容道：&1dquo;你什么意思？”

  &1dquo;奴婢是想，这太皇太后与显阳宫那位是亲戚&he11ip;&he11ip;”

  &1dquo;哀家倒觉得不是显阳宫的意思。”温晓容顿了顿，转身往回走，翟衣的裙裾在地上拖出迤逦的波纹，&1dquo;越是这种时候，显阳宫越该避嫌，何况之后官家还会回到嘉福殿的，不会陪着她，她捞不到任何的好处。太皇太后今晚将官家带去显阳宫，也不过是为了一碗水端平，让那边不要有什么想法。”

  鲁阿姊听得一愣一愣，&1dquo;这么说来，太皇太后——她还算是个讲公平的人了？”

  &1dquo;她在宫中四五十年，自身地位早已稳如磐石，怕是以为自己已经姓萧了。”温晓容冷笑，&1dquo;在这宫里，偏是讲公平的人最要不得。”

  鲁阿姊想了半天，摇头感叹：&1dquo;娘娘深谋远虑，婢子佩服啊，佩服！——那秦皇后，便不会去巴着太皇太后吗？何况咱们当初，还对秦皇后——”

  温晓容看她一眼，后者适时地止住了话头。温晓容笑了笑，&1dquo;秦束这小妮子聪明得紧，待过几日，哀家再去探探她的口风，看她到底是向着哪边。”

  ***

  后半夜，弘训宫的马车将睡得沉沉的小官家送到了显阳宫。

  秦束带一众婢仆在宫门外接驾，王全将萧霂从马车上拖下来，一个劲摆手让她们省却这些虚礼，先将官家抬到床上去是紧要的。

  一阵忙乱之后，萧霂终于躺上了大床，翻了个身便继续呼呼大睡。秦束疲倦地倚着床栏看向萧霂，不由得又想笑。

  她们这些宫里的大人，每日就为了这个小孩子算计来算计去，谁知道这个小孩子还能睡得这么香甜？

  阿摇凑头望了望，低声道：&1dquo;幸好找了太皇太后出马，不然的话，还不知道温太后要拘着官家到几时呢。”

  阿援一边给秦束打水梳头，一边道：&1dquo;婢子去找太皇太后的时候，她却也说，常乐大长公主是温家媳妇，这事让她来管，颇有些为难的。”

  秦束笑了，&1dquo;老太太话虽这么说，不还是去了吗？大长公主是外嫁的女儿，哪里有当皇帝的孙儿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