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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应该好好地再想出一些法子拴住他的，可是不是现在。

  她靠着树干坐下，看着他在溪水边擦拭长刀，衣袍脱下一半，一只袖子绑在腰间，露出伤痕累累的精壮胸膛。不知为何，她觉得安心，安心得几乎可以就在此地睡着——

  &1dquo;广陵王，”终于，是秦赐开了口，&1dquo;为何要杀您？”

  第22章与我倾怀抱

  &1dquo;广陵王，为何要杀您？”

  煞风景的话题。秦束撇了撇嘴，望向别处，&1dquo;他有野心，不愿让太子平添羽翼。”

  &1dquo;杀您就有用么？”秦赐又问。

  他问得好像很认真。

  他好像在学习什么。

  秦束远眺着溪流对岸黑黢黢的山林，淡淡地道：&1dquo;广陵王是先帝宠姬宣夫人所生，当年宣夫人与梁太后争中宫嫡位虽然落败，但宣家拿到的补偿也不少，足够他做个太平宗室直到老死。但广陵王自幼骄横惯了，自然不会甘心，且不说那荏弱的小太子了，如今他在京城那大宅子里一住就是几十年，连官家都没法赶他就国&he11ip;&he11ip;

  &1dquo;是以朝野上下，公卿百官，都在观望，广陵王和太子两个，谁的力量更强。”秦束笑了笑，&1dquo;杀了我，兴许撼动不了什么，但却可以改变朝堂上的风向。何况那样一来，秦家的女婿便只剩广陵王一个，在外人看来，秦家便只能支持广陵王了。”

  秦赐微微地皱了眉。

  &1dquo;所以官家一定要您嫁给太子。”他道。

  &1dquo;不错。”秦束笑道，&1dquo;对官家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争权夺位，而是平衡。若能将秦家挟入局中，至少可稳定人心，暂时不至于大乱。”

  秦赐紧紧地盯着她，&1dquo;那您能不能派人杀了广陵王？”他直接地道，&1dquo;我去也可以。”

  &1dquo;不能。”秦束仍是笑，&1dquo;且不说广陵王何等尊贵，他的母家宣氏已经与长公主结亲了，牵一而动全身的道理，你懂不懂？眼下且想不了其他，只求能让我安安稳稳地进宫就是上上吉了。”

  秦赐不知道她为何还能笑得出来。这样的她，与一个天平上的筹码，或棋枰上的棋子，复有何异？

  秦束歪着头，好像从他那双眼睛里读出了什么，眨了眨眼道：&1dquo;这世上，每一个布棋的人，都不过是他人手中的棋子。你若可怜我，可不要忘了，你也不过是我手中的棋子。”

  这样残忍的话，却被她用非常轻松、甚至怡悦的语气说了出来。

  &1dquo;末将没有忘记。”秦赐冷了声气，&1dquo;我只是&he11ip;&he11ip;”

  &1dquo;你只是什么？”秦束倾身过来，凝视着他，追问。

  他的表情真有。明明始终是冷冷的，但到底还是藏不住吧，从那眼神底里透出交杂的不忍与不甘，好像是令他很痛苦地皱起了眉，方才即使被一剑刺穿了肩胛也不见他这样的。秦束竟有些迷恋看他的表情了，就算是可怜她也好——

  可怜她，也是一种感情啊。

  她曾经因为被他可怜而怒，但现在想来，那其实是她这为人棋子的惨淡一生里，所能得到的最珍贵的感情了，不是吗？

  秦束微垂眼睑，声音里像有一道微微开裂的豁口，有些什么东西不经意地坠下去了，&1dquo;今日入宫，官家下了旨，命我下月便嫁入东宫&he11ip;&he11ip;”

  秦赐的面色愈冷，在夜的阴影里，迎着水流的返照，那双狼一样的灰眸阴燃着星星点点的暗火，微弱而决绝地亮。

  这是一种她未曾见过的表情——于是她感到慌张了，不知所措地移开视线，撑持着笑道：&1dquo;你不必讲，我也懂得&he11ip;&he11ip;归根结底，我不过是——”

  男人竟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欺身上来便吻住了她的唇。

  像是恶狠狠地一吮，牙尖轻轻一合，竟往她娇嫩的唇瓣上咬了一口。她大惊失色地拼命挣扎，却被他那只手顺势而下反剪了双手——

  他的吻更深了。带着摧枯拉朽的热度和进退狼狈的痛感，长驱直入，秦束的脸色惨白，眼中却似涌出了泪。

  &1dquo;闭眼。”男人道。声音狠，像一道命令。

  她不肯。张目盯着他瞧，极近的距离里，那双明眸中像含着一片弥漫荒原的雾，湿润，又荒凉。

  男人笑了。

  是微微涩的苦笑，他伸出手指，轻柔地触碰她的脸颊，她的眼睫微微垂落，好像被他碰落了淅淅沥沥的冰屑子。

  &1dquo;我就是看不得您如此。”他稍稍放开了她，喘息着抵着她额头，像是有意要将她逼入死角，声音是强硬的执着，&1dquo;您若不想嫁，谁也不能逼着您嫁。您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您去，北方也好，西边也好，只要您高兴——”

  &1dquo;不要说了！”秦束嘶声。

  秦赐不说了。但他终于已占据上风，凝注着她的眼眸里是一片坦坦荡荡，如大雨洗净的长空，如火烧尽的原野，如厮杀过后没有尽头的夜。

  秦束喃喃：&1dquo;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高兴？”

  秦赐静静地道：&1dquo;您怎样高兴，我便怎样做。”

  ***

  &1dquo;您怎样高兴，我便怎样做。”

  他说得如此自然，如此笃定，如掷金石，往而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