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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玉蕴辉山（第1页）

《齐史》载：大齐六十七年，睿宗朝嘉和四年，天降祥瑞于京西青冥山，南峰现豪光，其色如蕴，其质如琼，韵华似水，日隐夜现，往复三日方息。

京西的这座山名叫青冥山，乃是天下一座有数的名山，距离淮京大约半日的路程，此山地形险阻、道路崎岖，大谷有五，小谷过百，连绵数百里，其间千峰叠翠，深谷幽雅，极尽天下神秀，正应了“上有青冥之长天”的诗句。

相传古时这山却是不叫青冥山的，而是叫大傩山，只因此山有九州之险，称得上天下之阻，号称聚举世阳元于一脉，古代帝王于每年腊岁前一日在此山山脚建坛，借其阳元击鼓行舞，驱疫避邪，谓之逐疫，又称“大傩”，此山因此得名，后大傩之舞逐渐废弃，大傩山之名也慢慢少有人提，只知有青冥山了。

此时，从淮京往青冥山的官道上正有一队马车行驶，足有二十多驾，这规模不小的马车车队正是赶往青冥山观看祥瑞的京中官宦子弟。话说青冥山出祥瑞的消息一传到淮京，朝廷自然是极为重视，皇帝下诏京中五品以上除职守难离的官员外，全部斋戒熏香，三日后随御驾行辕往青冥山受福。

大臣们要随皇帝同行，普通百姓没那功夫去看，那些还无职在身的官宦子弟们可等不了了，几个世家子弟牵头，京中遍邀一番，成年男子骑马，女子和弱冠少年全部坐车，就组了一队往青冥山先行了，这其中恭南王世子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比起其他人家，杜明的阵仗只能说“寒碜”，两名车夫，一名小厮就是全部的随从了。杜王爷那是有意的锻炼儿子，本来按着他的意思，一个丫鬟佣人都不许带，只派了两名亲卫做车夫保护安全就行了，最后还是老太太心疼孙子，才把小猴子给捎上照顾饮食起居。虽说随从少了点，不过安全是没问题了，一来如今太平年月，也没个盗贼路匪的，二来这一路人马着实不少，中间许多官宦家的家将卫士，至于杜明的两名车夫兼保镖，那更是军中千里挑一的好手，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比之一般家将高了不是一个档次，就这么一个儿子，杜王爷其实也挺上心的。

半日行程不算太远，第二日正午时分，一队人马就来到了青冥山脚下，队伍这时出了分歧，一部分要求上到青冥南峰半山处扎营，以便看得清楚些，一部分要求就地山脚扎营，为的是安全一些。前者多为青年男子，后者则多为女眷，最后一队同来人马各凭自愿分成了两路，那一路往山上去的，这车辆马匹是坐不得、骑不得了，只能步行。

“小猴子，我们上山！”杜明招呼了一声带头往山上走去，小猴子一愣，急忙跟上。上山路途中，小猴子不时的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杜明，心想：少爷今儿是怎么了，以往有这么累的活计儿，少爷向来是不沾边的，这会儿头赶着往山上跑，受这罪？越走，他心中疑问越大，只因自己已经累的不行，再看少爷，虽然也是汗浸衣衫，气粗脸红，几次停下来喘息，可那眼睛里看出的精神却还是十足。怪，真怪！小猴子满腹疑惑不解，努了几次嘴还是没问出来。

这山脚到南峰路程不短，等到杜明一行赶到南峰扎营点，已是红日西坠，霞光万道之时，只见远山间薄暮缓缓沉下，隐约可见山脚下炊烟渐起，山坳里传来泉水鸣啾，半山处轻燕低空掠翔。此时扎营地正是人声鼎沸之时，上山的众人基本到齐，都在忙着架起行帐，埋锅造饭，中央的地段处是几家上山来的女眷，众人谦让将最好的地方让予她们。

等到天慢慢暗下来，杜明用过晚饭，走出行帐，远远见一名肤若凝脂，容光明艳的粉装女子从中央地段一处帐中走出，但见她身段修长曼妙，纤幼蛮腰，修美玉项，洁白肌肤，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艳照人。此女乃是当朝文官之首张镐清张臣相的爱女张苏静。

见杜明看着张苏静出神，小猴子轻轻拍了下脑门，自以为明白，作恍然状：原来如此！

那张苏静身旁陪着一名清白色衫服青年，此人身材高大，却算不得魁梧，双眸闪闪若星，精神挺动，众人中一站便显风姿独秀，正是玉亲王世子孙辉。

“好一对璧人！”杜明见着赞叹了一句。

一旁小猴子听了终于是忍不住出声问道：“少爷，您今儿是怎么了，不辞劳苦的爬上山来，难道不是为了张家小姐？现下看着李小姐跟他人一块儿，还能赞得出来，真是奇怪了呀！”

“嗯？”杜明转头轻轻疑惑了一声，随即恍然，“你这猴子想得还真多，你道我喜欢那张苏静？为看她才爬上山来的？”小猴子没出声，却是一副难道不是吗的表情。

杜明笑骂道：“你这小猴子，跟了我许久，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这女人一物最是麻烦，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少爷我是最怕麻烦的人，避犹不及，哪里会去招惹，否则哪里会要你这只会叼嘴滑舌、贪吃偷懒的家伙跟在身旁，府里随便找个丫鬟服侍不是都比你周到的多。”见小猴子张口欲辩，杜明不给他机会继续道，“你也休要狡辩，那日老太太叫下人给我备下的那碗金翅乌骨鸡汤，我本是想凉凉再喝，谁知等我读完书再去竟是没了，你真当我不知道哪里去了？”

听此一说，小猴子一脸尴尬，嘿嘿傻笑，赶忙转移了话题，换做一脸更加的疑惑问：“既然不是为了张家小姐，那少爷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杜明嘿嘿一笑，故作神秘状，手指向小猴子勾了勾，待小猴子附耳过来，才小声说道：“一会进帐中，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知道了！”听得小猴子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见小猴子还是一脸的迷惑，杜明恨恨的骂了句笨蛋，进了帐内，小猴子自然跟上。杜明让护卫取来行囊，又挥手将两名护卫全部屏退，这才当着小猴子的面打开包裹，取出一个长形木盒。

“小猴子，这就是我说的东西，你看好了！”说着，杜明将木盒盖一把掀起，只见盒中晃起一道金光，迷了小猴子的眼，等适应了再往盒中一看。

“这是？”小猴子看着盒中的物件，脸色由不解到惊讶再到骇然，两腿一软，噗通坐到地上，苦着脸道，“少，少爷，您这把玩大了吧，带这东西来想干嘛呀！”

只见盒中却是一柄长形兵器，长约三尺，四棱，通体黄金璀璨，小猴子认得这件兵器，乃是先皇御赐金锏。

“寻宝！”杜明斩钉截铁的给了一个回答，“那天我在天云观的书里虽说没学会道法，可是也知晓了不少东西，按书上说这异彩照于夜，必是宝贝出世，我寻来玩玩多好！”

“少爷，寻宝就寻宝呗，您把这御赐的金锏偷，哦，不，拿来干嘛呀！”小猴子欲哭无泪，要知道擅动御赐的物件，在大齐可是要问罪的，大齐国御赐物件分四等，一等为锏，分金、银、铜；二等为龙杖，分双龙杖，盘龙杖和龙头杖；三等为剑，分斩佞和尚方；四等杂物，种类繁多，不能列举。杜明手里拿的这金锏唤作“镇邪金锏”，正是一等一的御赐物件，还是先皇所赐，据说有镇魂驱鬼的大神通附着其上，小猴子跟过王爷数年，自然知道这东西的份量，这要是损坏哪怕一丁点，都够抄家灭族的了。就算皇上不知道，可这趟出来，少说也得数日才能回去，王爷肯定得知道这事，到时候少爷被责罚，自己这个跟班小厮一顿板子是铁定的了，那家法板子下去，没个五六十天是下不了床了。

“瞧你那点出息，父亲知道又能怎样，咱们把宝贝寻来献给父亲不就成了！我在那天云观的道书上可是看着了，但凡这宝贝旁边多有鬼物，有这金锏正合适。”杜明听小猴子说的严重，一脸的满不在乎。

小猴子心想：要是没寻着宝贝呢？再说王爷那性子，哪会在乎你这什么宝贝，亏当初少爷带自己来还一路兴奋，那学堂里的夫子有句话，嗯，叫，哦，对，福兮祸所依，真是一点没错。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把少爷照顾周全，别再出什么岔子就行了。

杜明寻了一块长布将金锏裹好系在背后，小猴子一见，试探的问道：“少爷，您不会今晚就准备上顶上去吧？”

“那是自然，我不过看了两本书都知道来寻宝，那满天下的道士和尚来寻宝的不知多少，咱们占着地利，离得近先到了，当然先下手，去探寻一番，就算真没啥宝贝，只当练练胆量。”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杜明心里却是另有一番打算，只因那日在天云观试出自己完全没有道心天资，回去后始终有些不服气，记得书中有说天材地宝之类的东西可以改变人的体质，又遇上这天降祥瑞的奇事，所以才碰碰运气瞧。想成就武艺或是法术的心思终是未死。

主仆二人出了行帐就往山上摸去，两名护卫也不做声，拎起兵器保持着十步的距离，吊在后面，他们早就得了杜王爷吩咐，只要少主人不做太出格的事情，一律不干涉，只要保护少主人的安全就可以了。

一路上，和杜明猜想的相反，却是一个“同来”寻宝的道人和尚都没有。他却不知道这青冥山附近自然有道佛两派的势力在，一早探过此地不过是一小处山体坍塌，泄了积年阴气，引动了这青冥山的山木灵气，加上水雾缭绕印射，才有了这奇景，其实这样的事情每过个几十年总会有那么一次的，早年还有人来探寻是否宝物出世，后来久了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就渐渐没人再来，但凡天下里有些修行的都知道此事，要不是今年这次异彩的规模稍微大了点，而且新上任的此地官员出于歌功颂德的目的给闹到皇上耳朵里，也不会有这么大动作了。当然，这也怪不得杜明，他不过是囫囵吞枣的看了两本道书，哪里知道望气看形的道理。

行路间，天就彻底黑了下来，今夜月色昏暗不明，小猴子早早打起了了灯笼照路，这山间冷风瑟瑟，吹得烛影摇曳，加上偶尔一两声不知道什么禽兽的叫声，对于两个半大小子还是挺有恐吓力的，小猴子缩着脖子，边走边左右张望着，就怕那黑漆漆的地方里窜出些什么来，杜明也是有些紧张，手不自觉的就摸上了背后的金锏，要不是知道身后有两个高手保护着，就是碰见个猛虎野猪什么的都没问题，早就缩回营地去了。这时间也就唯有身后的两名护卫对这些“吓人”的景象毫无反应，毕竟死人堆里都睡过的人，更别说只是在夜晚山林中行路了。

接近山顶，渐渐起了雾气，一缕一团似绸如缎的荡漾着，四下里若隐若无的有了些声响，似哭似诉，杜明和小猴子倒还没什么了，反正都是害怕，两名护卫却感觉出了不寻常，警惕的观察聆听着四周的动静，拥有丰富野外经验的他们竟然分不清这叫声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野兽发出的，两人互看了一眼，也没出声，紧赶了几步，跟到杜明与小猴子身后三步距离内。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两名护卫就看见自己眼面前的少主人和小猴子就那么消失在一团雾气里。这是多么骇人的事情，两名护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驱散雾气，却再也不见人影。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