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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第2页）

祈言很诚实：“我跟将军学的。”

跟指挥学的？

总觉得祈言身边的指挥跟自己印象中的指挥存在差别，叶裴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我跟着你出来，是想悄悄提醒你，那个范托夫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他来的时候是想一鸣惊人，最好能混个负责人之类的当当，没想到闹了笑话，被你狠狠打压了下去。说不定他会怀恨在心，找你麻烦。”

见祈言点头，叶裴放心的同时又有些讥讽，“明明是他自己没能力水准差，还怪上你了。”

“我会注意的，”祈言见叶裴眼下黑眼圈明显，“你能多睡一个小时就睡上一个小时，多休息。”

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叶裴笑起来：“我和蒙德里安被带着修理定远号的动力系统，定远号太惨了，真的被反叛军轰得烂糟糟。我和蒙德里安都想尽最大努力，把定远号里里外外都修好！”

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眸光却是明亮，“冲在前面打仗的是长槍是剑，那我们可以做一块坚实的后盾！”

看着叶裴的笑容，祈言想，大家都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而此时，指挥室里，在文森特离开后，6封寒将座椅放平，准备休息十五分钟。

破军非常贴心地调暗了指挥室里的光线。

昨晚6封寒又搬出了以前的借口我临时有点怕黑，成功留在了祈言的房间。

两个人睡一张床，6封寒很克制，没到擦枪走火的境地。不过祈言窝在他怀里，导致大半个晚上，6封寒的心率和某处温度都一直没能降下去，说不清到底算不算是折磨。

想到那个睡觉都要粘着人的小娇气，6封寒唇角舒缓，闭上了眼。

“你正好在附近，我把详细地点给你”

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

以6封寒的经验来判断，声音是通过联络器传来的，带着信号流特有的细微杂音。

附近是一片居民区，花坛里灌木茂盛，6封寒感觉自己正朝着某一个坐标点走，一边在问：“你的伤怎么样？”

他这时渐渐判断出，跟他通话的人是聂怀霆。而时间点，应该是聂怀霆被刺杀，身受重伤，他抱着最坏的想法急急赶回勒托那一次。

不过聂怀霆命大，活了下来，因此他没待多久就准备回前线。

但离开之前，他接了一个临时任务。

6封寒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处于清醒的状态，意识在水面上下浮浮沉沉，眼前的画面零碎而模糊，像是一处用碎片组成的迷宫。

直到一扇门在他面前打开

6封寒猛地睁开了眼睛。

太阳穴传来尖锐的刺痛，让他呼吸骤然沉重。后脑也是阵阵胀痛，星舰运行时产生的白噪音被无限扩大，吵得他一阵烦躁，心口处的扯痛感反而令他冷静下来。

破军出声：“将军，检测到您的心率在短时间内提升了百分之二十，已经过了一百次，属于心动过，请问是否需要医疗机器人或者治疗舱？”

“不需要。”许久，光线暗淡的指挥室里，6封寒才开口回答，声音沙哑。

他没有起身，就着平躺的姿势，拿出带在身上备用的白色绷带，盯着看时，有几秒的失神。

蓦地又想起，在勒托的房子里，刚签下合约不久，祈言在厨房削水果，手指受伤后来找找他，说需要包扎。

在他在伤口缠完绷带、顺手打好蝴蝶结后，祈言当时的反应是什么？

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说“很好看”。即使后来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依然固执地缠了三天都不愿解开。

他起初以为缠绷带系蝴蝶结是祈言的独特爱好，后来以为是祈言痛觉敏感，无论多小的伤口对他来说，都像凌迟一般剧痛。

但此刻，他突然明白，原来不是这样。

被压制在潜意识中的记忆画面纷纷回溯，随之汹涌而起的情绪冲击过无数神经末梢，甚至让他有些耳鸣。

又想起星舰在跃迁通道内爆炸，他们随逃生舱坠落到那颗总是下雨的行星上时，铺天盖地的雨声里，祈言说起他母亲林稚的死。

“我妈妈自杀那天，也下着这样的雷雨。”

“我走进那道门，血腥味很重我知道生了什么，她瞒着所有人悄悄离开的时候，我就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我应该表现得不那么聪明对不对？笨拙一点、胆小一点，一直一直需要她的照顾可是，她还是会走的。”

当时6封寒没能问一句“后来”。

这一刻，6封寒却得到了答案。

指挥室的门在身后关上，祈言往里走了几步，下意识地停下，喊了一声：“将军？”

“我在这里。”昏暗的光线里，6封寒朝祈言伸手。

祈言脚步加快，握了6封寒的手后，打量椅子，确定能够承担起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便自觉窝进了6封寒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他敏锐地察觉到，6封寒的情绪似乎很沉、很重，像夏季早晨的浓雾，又有些像咸涩的海水。

“当时我打开那扇门之前，你是不是很伤心、很害怕？”

6封寒的嗓音很轻，像于星云间流转的尘埃带。

这句话莫名所以，问得突兀，但祈言双眼微睁，连眨眼都忘了，撑着手臂半直起身，惊讶道：“将军，你”

与他对接的，是6封寒情绪涌动的双眼。

祈言停下话，又重新枕回6封寒的胸口，回忆之后，答道：“当时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很麻木，就像伤口痛到极致后那种麻木。也很伤心，但眼睛很干，哭不出来，只觉得肠胃在痉挛，很想吐，胸口很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