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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景看得有一刻出神了，这于他而言与失态无异。意识到这一点，高景连忙扭过目光，冷哼一声不去看榻上的人。可他任由贺兰明月抓着自己的衣裳，余光瞥见那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好看，肤色并非毫无血色的苍白，却浅淡得奇异。

  再看面上肤色也同样，高景不禁问道：&1dquo;贺兰，你怎么生得这么白，像个女子。”

  这倒是他心知肚明的地方，从前慕容赟也提过，见他不喜欢便再没提过。也许来自血统，也许是他的异样之处，贺兰明月笑容慢慢消失了：&1dquo;&he11ip;&he11ip;是天生的。”

  &1dquo;小白脸儿。”高景揪了一把那高挺的鼻尖。

  &1dquo;殿下又在取笑了。”贺兰道，睫毛轻颤，心头郁结莫名便能纾解一般。

  他们倒是不避讳，短暂的安静后，高景收回手忽然道：&1dquo;你在想什么?”

  贺兰明月猝不及防被他点名，摇了摇头。

  高景挑起一边的眉毛：&1dquo;孤不喜欢你憋着又想骗人的样子。”

  贺兰明月小声道：&1dquo;那属下若如实说了，殿下先答应不能生气。”

  高景失笑道：&1dquo;行吧行吧，允你了。”

  &1dquo;属下&he11ip;&he11ip;”贺兰明月喉头一动，&1dquo;想听殿下念一段书，什么都行。”

  临近正午，阳光自窗棂倾斜，披在了高景的肩头，月白的长衫染上金色，当中暗藏的纹路便也流光溢彩似的一闪，晃得人眼花缭乱。

  他听见高景笑了一声，很无奈似的，又带着些许快乐：&1dquo;没书在，不念。孤背一段给你听吧——等你好了，孤就教你写字。”

  认真的样子像个老夫子，贺兰明月又想笑了，可下一刻高景的声音蓦地放柔，被秋风吹散，直向白云中去。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he11ip;&he11ip;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he11ip;&he11ip;

  景明十五年的七月，贺兰死里逃生，尚不知这诗有何意义，只是高景念得慢，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榻边，听得他满心酸楚，险些落下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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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乘月看花上酒船（一）

  冬月二十，紫微城大雪。

  贺兰明月自漱玉斋护送高景回到北殿，他始终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见高景与高昱亲密凑在一处，互相聊今日老先生讲的《孟子》&1dquo;官政”一节。

  沿途经过宫墙回廊，扫雪侍卫正忙碌着，他们走的小道，隐约可以看见远处的文德门与太极殿。刚才散朝，身着玄色朝服的官员如流水涌向宫门，贺兰明月脚步停了一刻，猛然想起今天是他与豫王有约的日子。

  距离上次被皇帝迁怒无端杖责已有一年之久，如今入了冬，除却七月初七高景的生辰，贺兰明月还没缘分得见天颜。兴许皇帝早把这事忘了，他却始终如鲠在喉。

  他一分神脚步便莫名地加快，差点撞上前方的二位金枝玉叶。贺兰明月连忙收住，却也惊扰了高昱。

  少年这一年长高许多，此时已经和高景差不多身量，抱住高景的胳膊便告状道：&1dquo;大哥，你这侍从怎么回事?做事莽莽撞撞，你还成天带在身边!”

  &1dquo;嗯?”高景莫名其妙，随后笑起来，&1dquo;孤就是喜欢他这样。”

  &1dquo;没个规矩&he11ip;&he11ip;”高昱小声嗫嚅道，随后又岔开了话题。

  高景走出两步，回头看了一眼贺兰明月，忽然道：&1dquo;今日不是二十么?你有别的事就去忙吧，这段路离北殿很近了，不用跟着。”

  高昱急道：&1dquo;大哥怎么——”

  高景举手制止了他的后续，只望向贺兰：&1dquo;快些回来便是。”

  那目光过分柔和，让他心脏用力一跳，贺兰明月突然觉得在那样的目光里，他所有的一切都无从遁形，低头道：&1dquo;是，属下&he11ip;&he11ip;”

  &1dquo;去吧。”高景道，唇角隐约含笑。

  他站在原地没动，目送高景带着高昱离开，宛如一块大石落地。轻身跃起，贺兰明月仿佛忽然消失一般，等再出现，已是在宫墙角门一旁。

  与豫王约定的每月二十，他自不敢对高景说明。第一个月碍于伤痛他没能赴约，待到次月，贺兰明月无法，只得对高景说是一起长大的哥哥要到宫门与他闲话才能放心。这说辞漏洞百出，高景不知是懒得点破还是另有意图，赞许他们手足情深，此后每逢二十，他就算不说，高景也替他留意。

  小殿下的心思神秘难测，贺兰明月生怕多说多错，只当真是会亲人而已。

  养伤花了三个月，再次出门时高景问他：&1dquo;你是影卫，对么?”贺兰便明白了他要自己如何做，不声不响地暗中跟着他，唯有在从漱玉斋回摇光的一段路上，因高景不好一个侍从也不带，便若无其事地现了身。

  对这种略显幼稚的把戏，高景向来很是喜欢，日升月落，竟也有了一丝默契。

  他想着高景，在角门边等了一会儿，依稀见着朱红宫墙外一辆熟悉的马车在等候，心知那位王爷尚未离开。

  不多时，一条苍色人影沿御道而来，见了他也不稀奇，只道：&1dquo;果然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