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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李斯年,才有这种手段,让舅舅纳了自己讨厌的世家的女儿。
李斯年道:&1dquo;崔家的日子日渐艰难,总要为自己寻条出路来。”
&1dquo;这位崔美人本是崔家嫁出去的女儿,崔莘海死后,她被婆家休弃,回了崔家。前几日太后宫中设宴,崔元朗的夫人带她出席,她被人奚落了几句,正巧被陛下撞到了,陛下看她可怜,便安慰了她几句,将她收在宫里。如今给了个美人的封号,安置在薛妃宫殿旁边的猗兰殿。”
程彦眉头微动,打了一个哈欠。
或许是赶路太累了,她总有些犯困,但不李斯年说完事,她睡觉也不安心,便揉了揉眼,强撑着精神。
大夏风气开放,儒家思想并未占据主流,离异的女子再嫁,委实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天子莫说纳离异女,就算是封歌姬为后,御史们也懒得给眼神——世家女大多爱摄政,小门小户出来的宫妃,不会过多干预朝政,这对于最讨厌后妃干政的朝臣们来讲,是件好事。
清河崔家已经倒台,崔家女入宫,没有强势的母族作为依靠,很难在后宫翻起风浪。
朝臣们对于天子独宠薛妃的事情早就看不过眼了,如今来个崔家女,分一分薛妃的宠爱,对于朝臣们来讲,他们是非常乐意的。
崔家女刚入宫便封了美人,又住在薛妃旁边的猗兰殿,只怕其中还有朝臣们的推波助澜。
程彦道:&1dquo;她刚入宫便得此宠爱,只怕薛妃容不下她。”
李斯年笑了笑,眼底浮现一抹极浅的狭促,道:&1dquo;那可不一定。”
&1dquo;说起来,这位崔美人,与咱们的薛妃娘娘还是旧相识。”
程彦有些意外,奇怪道:&1dquo;薛妃长于武阳,崔家女长于清河,她们俩怎会认识?”
李斯年轻啜一口茶,眼底眸光潋滟,道:&1dquo;人活一世,谁心里还没些秘密?”
&1dquo;咱们的那位薛妃娘娘,心里头可是藏了不少东西。”
程彦对薛妃的秘密丝毫不感兴,而是问道:&1dquo;她既然与薛妃相识,又怎会替你做事?”
她之前不赞同李斯年给舅舅塞美人,一是耽误那人的一生,二是她觉得委实浪费,她舅舅三十好几的人了,纳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实在糟蹋。
但崔家女不一样,她之前嫁过人,想来年龄不会太小,又是走投无路才入的宫,入宫是她最好的选择,也算不得蹉跎一生。
&1dquo;相识不代表一定交好。”
李斯年轻笑道:&1dquo;此事你无需担心,我自有分寸。”
&1dquo;薛妃娘娘独宠后宫太久了,来个人分一分陛下的心,才能让她看清当下局势。”
李泓正值壮年,她的儿子未尝没有问鼎帝位的可能,可为了东宫之位,便与他的小翁主为难,便是愚不可及了。
程彦听此,便不再多问。
李斯年做事,从来是万分妥帖,让人寻不到一点错处的,如果非要鸡蛋里挑骨头,那大概就是他行事过于狠辣些,眼里瞧不到人命。
可这一点缺点,也在她的熏陶下慢慢纠正过来了。
想到此处,她心中颇有成就感——纵然李斯年不曾将她引为知己,纵然从不曾唤过她的名字,开口闭口总是小翁主,但她还是影响了他,一点点在改变他。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完全放下心里的防备与偏激。
程彦很是期待那一日的到来。
李夜城封侯,李斯年恢复身份,舅舅不再对薛妃偏听偏信,一切的一切,都在往好处展。
想起李夜城,程彦忍不住问道:&1dquo;对了,杨奇文那里如何了?”
她很是怀疑,将许裳运送军粮的事情透露给北狄的那个人,便是杨奇文的暗桩。
若不是她担心李夜城遇害,及时赶到雍城,化解了北狄的阴谋,只怕此时许裳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仅许裳,还有方城,与方城的数万将士与百姓。
做出这种通敌叛国事情的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想起战场上的凶险,程彦声音冷了一分,原本控制不住的睡意,也被此时心头的怒火冲散了许多:&1dquo;他的暗桩到底是谁?”
她的声音刚落,便看见李斯年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落在她的间。
李斯年掌心温暖,揉了揉她的,轻笑道:&1dquo;我的小翁主,你可以不用这么累的。”
程彦微微一怔。
微风拂面,李斯年身上特有的月下香清香幽冷,漫不经心闯入她的鼻尖。
她对李斯年突然间的动作有些意外,蹙眉去看李斯年,李斯年眸光温暖,潋滟如一池春水,里面有着她看不懂的神色。
似乎是心疼,又似乎是其他东西。
她看不明白。
李斯年的声音依旧是温润的,像是溪水扣在岩石间,听了让人舒心得很:&1dquo;有我在,你在担心甚么?”
程彦心头一软,恍惚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种她一个人在黑暗中走了许久,她想歇歇脚,却找不到可以暂避风雨的落脚处,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瑟瑟抖。
李斯年的笑,像是突然照在她身上的阳光,在她单薄的肩上披上一层衣裳,让她一直惶恐不安的心,慢慢镇定下来。